神秘的街頭藝術家班克斯(Banksy)擅長以塗鴉、畫作或是藝術創作示人,其街頭作品大多富有濃厚的政治色彩。他習慣在他的畫作旁附上顛覆性的、玩世不恭的黑色幽默和帶諷刺意味的精警語句。這個十月,班克斯從英國飛到紐約,以完成他在此地爲期一個月的藝術居留之行。十月以來,他每天都在紐約挑選一個地點創作一個新作品。 截至今日,他的眾多新作已在紐約市的大街小巷留下影蹤。而這個名爲“Better Out Than In (戶外總比室內好)”的系列,無疑地引發了一場“班克斯熱” 。這些新作品不僅招來了蜂擁而至拍照留念的觀光客,更讓各大藝術門戶網站陷入一片瘋狂,爲了搶到班克斯當日新作的頭條新聞,無數記者和部落客紛紛踏遍偌大紐約的五個區,實時跟進他的消息。而那些被班克斯惹怒的業主以及那些和他競爭的同業們更是想法設法拆除和摧毀他的作品。

@迷死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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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reet is in play. 受損程度百分之三十。部分被盜。

這件位於唐人街附近的作品是班克斯今年十月在紐約創作的第一件作品。作品完成以後已經遭到多次破壞。原來墻上寫著“塗鴉是一種犯罪行為”的牌子已經被盜。而在污損的班克斯原作旁邊,則多出了寫著“班克斯大於等於SKRILLEX(美國一電音歌手)”以及模仿班克斯“音樂劇”系列的新涂鴉。

Westside @ Damaged by color explo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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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stside. 受損程度百分之十五。淹沒在各色噴漆中。

班克斯的第二件作品位於25街與第10、11大道之間。這件作品自誕生以來,經歷了戲劇性的轉變。班克斯的原作爲灰白色,上面寫著“THIS IS MY NEW YORK ACCENT…normally I write like this (這是我新的紐約口音。。。我平時其實這樣寫字)” 。豈料作品完成當日即被本地藝術家以鮮紅的噴漆覆蓋并回應“SO WHAT! (那又如何!)” 隨後沒過幾個小時,又有人照著班克斯的筆跡將原作重新描了一邊。如今,這幅作品已被肆虐的彩色留言淹沒。

@迷死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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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rty Underwear. The Musical. 受損程度百分之八十。受冲洗變淡。

在紐約藝術居留的第四天,班克斯試圖將百老匯帶進布魯克林。他在一天內爲一個名爲“音樂劇”的系列創作了三件不同的作品,然而,這三件作品沒有一件得以倖存。這件位於Bushwick大道上的作品很快就被大樓物業管理員發現,被冲洗得只剩下難以辨認的殘跡。

@迷死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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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cupy! The Musical. 受損程度百分之九十五。基本消失不見了。

創作於Melrose街和Stanwix街,這件同爲“音樂劇”系列的作品也毫無運氣可言。原作所在的大半面墻已被重新粉刷,只遺留下褪了色的大致輪廓。

圖片來自: thever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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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ooklyn. 受損程度百分之七十。被嚴重玷污。

這枚渾身佈滿創可貼的紅色心型氣球,在被畫上牆後沒多久就被附近的塗鴉愛好者們七手八腳地添上了各式新傷。

圖片來自: Insta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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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 thever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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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npoint. 受損程度百分之百。完成後數小時內即被撤下。

紐約時間十月八日,班克斯在布魯克林區的一扇灰藍色的門上僞造了一句柏拉圖名言。“我有一個理論:只要你在句子的結尾寫上一個過世哲學家的名字,你便可以讓任何一個句子看起來意味深長。——柏拉圖”。 這件涂鴉作品很快就被業主發現, 並用金屬覆蓋了作品所在的整扇門。又過了沒多久,也許是打算把這扇門拿到博物館去賣個好價錢, 他甚至叫工人來把整扇門都卸掉了! 關於這件作品還有一個傳言,說是有人在該業主裝的新門上又惡作劇地寫了一句話:“快别忙著拍這扇門了,趕緊去找份工作吧。 —— Playdo (柏拉圖諧音)“。

圖片來自: Twi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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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wer East Side. 受損程度百分之五十。遭夜侵者掠奪。

班克斯對這次紐約藝術居留之行的野心并不僅僅局限於人行道和牆壁。他位於紐約下東城Ludlow街的新作描繪的是幾匹戴著夜視鏡的馬,這幅作品從墻上一直蔓延到附近的一輛汽車上。據@samsheffer在Twitter上的報導,夜侵者在班克斯離去後偷走了這輛汽車的左後車門和車左前方的鏡子。

圖片來自: Insta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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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t New York. 受損程度百分之二十五。需向不相關人士繳費方可觀賞。

這件作品位於紐約犯罪率最高的區域之一 —— 東布魯克林。 附近的“企業家”們很快便發現了這隻被班克斯畫在墻根的海貍,并迅速佔為己有作爲生財之道。每位慕名而往的遊客需向這些人交付20美元才得以一賭班克斯真跡。

圖片來自: Insta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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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ibeca. 受損程度百分之之五。連哈巴狗也不待見班克斯。

很顯然,班克斯并沒能避免俗套。在他此次紐約行的第15天,他在Tribeca區創作了這一小幅涂鴉,以此向9·11恐怖襲擊事件致敬。比這件作品本身更有趣的是,一名女子牽著一條哈巴狗經過,這條天然呆的小狗竟然開始朝著這幅涂鴉撒尿,引得十幾名路人拿起手中的相機和手機,捕捉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刻。

也許你會說,我的遊記並不太合格,從頭到尾,我說的不過是別人和我的故事。不錯,我是沒告訴你我都遊覽了哪些名勝古跡名山大川。但是我想,那些對著名景點的描述,你大可從wikipedia或是百度百科上尋獲,我又何必在我這流水賬式的遊記裏給你嚴肅的答案呢。

所以這“不合格”的遊記,就權當是對旅途中遇見的那些人和事的一種紀念吧。各位看官,看過,笑過,就別太較真了。

p.s. 在馬賽,網慢死了。不確定圖什麼時候能傳上來。

Sunday is gloomy. My hours are slumberless. Dearest, the shadows I live with are numberless.

這日的佈達佩斯,讓我想起了這首初中時課間常放的Gloomy Sunday。

早在上世紀30年代,Gloomy Sunday一曲就已經在匈牙利頗具影響力。據說當年有很多人聽完這首歌,都紛紛自殺去了。事發後,當地各大報紙對此事件都進行了大篇幅的報導。後來,Nick Barkow根據這首歌寫了部小說,再後來,小說被改編成電影,Gloomy Sunday一曲再度大紅。而又因為這部電影講的故事正好發生在佈達佩斯,所以中文片名又被譯為《佈達佩斯之戀》。

Sunday is gloomy. With shadows I spend it all. My heart and I have decided to end it all.

只不過,這天並不是禮拜天,而是禮拜五。

天氣陰轉小雨,我卻由衷慶倖。因為雨中的佈達佩斯,別有一番風情。山上的佈達佩斯王宮,馬提亞教堂,還有漁夫堡,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雨裏,仿佛一場雨可以沉澱所有過往。走著走著,不覺天就黑了。這時再看佈達佩斯,有著一張長相微妙的臉。你若是長時間盯著這張臉看,會有種盯著沙漏目不轉睛的感覺。只見沙粒從沙漏這頭流向那頭,你卻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也許一眼瞬間,也許一眼萬年。

原路返回,坐了小纜車下山。路過Marvelosa,便決定進去歇腳。

歇腳,真是個好詞。中文果真博大精深。不是歇“眼”,也不是歇“口”,而是歇“腳”。人累了,閉目即可養神,少說話多喝水就能潤嗓。唯獨這腳,你不真找個地方坐下來,就沒法讓它歇著。

照例一頓大吃。說句老實話,我有的時候真覺得自己糟蹋了食物。用我那西班牙室友的話說就是,只要是吃的,就沒見你吃著不香的。換句話說就是,不管食材的貴賤,廚師廚藝的優劣,還是個人心情的好壞,我都應了那句廣告詞——吃嘛嘛香。

適逢Marvelosa這晚有live concert,於是吃飽喝足又坐了好一會兒才離開。出了門,外面還在淅淅瀝瀝下著雨。佈達佩斯的夜雨像是有股神秘的力量,馬路雖然濕漉漉的,卻在路燈的照射下在夜裏顯得特別亮堂。就連多瑙河的水也顯得更清透了,河面映著一片燈火闌珊,而佈達和佩斯兩岸的風景,也早已在水裏融為一體。

是誰說gloomy rainy days are always depressing?

旅行的日子裏,不管是陰是晴或是雨,每到一處,都有好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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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認是個特俗特沒文化的人。大部分教堂在我眼裏都長得一個樣,聖史蒂芬大教堂也不例外。本來對有幸一睹“國王的右手”抱著高期望的我,卻在抵達以後發現這隻手被“珍藏”在一個無比精緻的籠子裏。就算你視力五點二,恐怕也難看出那籠子裏的是隻手。

大失所望,於是悻悻離開大教堂,決定上山到皇宮和漁夫碼頭去。邁出大教堂,卻發現身上只剩下最後一根雙喜。這時恰好看到教堂前的廣場上有位年輕的四輪車夫,正邊等客人邊抽煙,便上前問他哪有賣煙的。他大概原以為我想搭他的車到景點區,卻沒料到我心心念念的不是怎麼去景點區,而是一包煙。聽完我的問題,他笑了,大方地把他的煙遞給我,問我接下來要去哪,他可以載我去。

這時我的小人心理作祟,第一反應是他額上了我。莫非抽了他一根煙,我不搭他的車都不行了麼。於是連忙說我身上沒多少錢,用走的就可以了,“I’d rather save my money for a pack of cigarettes”,我解釋說。他又笑,回了句“Did I ask you to pay?”聽他這麼一說,我一方面放下心中隱憂,另一方面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心想被我遇上這等免費的好事,Sure, why not。跳上車,裹上他給我的厚厚的毛毯,頓時覺得連我的每一根腳指頭都暖了起來。

看著他用力蹬車的背影,入了神,不覺已過了鏈橋,到了河的另一岸。上皇宮的最佳途徑就是搭乘纜車,他在山腳下的纜車站把車停住,我從車上懶懶地下來,手裏握著他給我的那包匈牙利煙,遲遲不肯還給他。我掏出最後一根雙喜,遞給他。“This is from China, and it’s my last one”,我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說。“But you deserve it”,我又說。“Well, thanks! I guess you can take mine then”,他答道。我心中大喜,剛剛在車斗篷裏偷偷數了數,他那包還有十四根,看來故意把廉價中國品牌說得precious點是很有用的。A free ride plus free cigarettes? 哈,賺翻了。

兩個人就這樣倚在他的那臺三輪車旁,各自點燃一根煙,開始聊起來。原來這位年輕的三輪車夫本是一名銀行小職員。某天清晨,他醒來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突然對自己日復一日千篇一律的生活感到失望透頂。“Every day was the same, I woke up, I brushed my teeth, and I went to this tiny bank, worked, ended another boring and tiring day, went back home, and went to bed”,他說。就這樣毫無新意毫無樂趣地過了四年,終於,他厭倦了,他告訴自己他必須要改變。“So one day, I woke up and I told myself, I’m done with this job forever. I need to start a new life”。自此,他開始了他的車夫生涯,每天駕著他的三輪車,載著從各地來的遊客,駛過佈達佩斯的大街小巷。

他說這份工作讓他認識了以前從沒想過會認識的人,知道了很多以前從不曾知道的事。他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當你從別人那裡聽過了這樣那樣的人生故事,你就會更能看清自己生活的意義。話畢,我頓覺背脊一陣涼,他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啊,原來這人跟我一個毛病——愛打聽。

他說不知道未來會不會有一天,他醒來發現現在的生活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又或者因為某種不可測的因素,比如他哪天結婚生子了,需要一份更加穩定的工作了,說不定他會再換種生活方式。

但至少,這一天還沒到來。因此——現在,他還是個快樂的三輪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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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佈達佩斯的匈牙利國家博物館,就不得不提匈牙利的歷史。從最早的匈奴帝國,到日耳曼部落的統治,16世紀中期土耳其奧斯曼的入侵(而這也是為什麼佈達佩斯會有許多土耳其風格的建築),1867年與奧地利組成奧匈帝國,迎來“黃金時代”,再到一戰後奧匈帝國的解體,匈牙利蘇維埃共和國的建立,以及後來反共產主義的匈牙利抗暴事件,這個小小的國家,經歷了太多變遷。反觀歷史,不無沉重和滄桑。

而這匈牙利國家博物館,正是歷史的重要證人。看著那些古畫裏穿金戴玉的王公貴族,喝酒吃肉的農家百姓,仿佛看到了屬於奧匈帝國的那些富足的美好舊時光,而現在的匈牙利人民却沦為中下等级的歐洲“小地方”來的人,不知他們看了畫裏這些祖國曾經的繁盛心裏會做何感想。

不僅博物館裏處處有故事,就連博物館外也照樣是歷史。一八四八年三月十五日,匈牙利愛國詩人裴多菲在博物館門前的臺階上,面向聚集在廣場上的青年,誦讀那首著名的熱血戰詩《民族之歌》,鼓勵市民要不畏強權,擺脫哈布斯堡王朝的統治。

踏出博物館大門的時候,天上飄著小雨,讓我想起那句“歐洲平靜了,又平靜了”。但願今日這平靜不再是令民族貪生怕死令世界沉淪的平靜,而是為了保衛自由和安寧的平靜。

p.s.既然說到了匈牙利的歷史,就乾脆順便一提民間流傳的一個關於匈牙利人和匈奴人的說法。講的是匈牙利人“追根尋源”追尋到匈奴人頭上的事。忘了在哪讀到說匈牙利人吹嗩呐和剪紙的情形都和中國陝北地區很像,甚至就連他們說話的尾音也跟陝北方言特有的口音頗為類似。我本覺得這說法非常不可信,但這次到了佈達佩斯,嘗了匈牙利的特色菜GOULASH。哎喲,根本就跟奶奶家做的土豆燒牛肉是一個味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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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佈達佩斯的第二天,也是最後一天。這天早上天降大雨,我等了半天車都等不到,於是隨便跑進一間百貨公司躲雨。正好一樓入口處的顧客服務中心有位老先生在值班,便上前詢問為什麼車還不來。一問才知道原來等錯了地方,真正的車站離這還有好一段距離。我說,幫我叫輛的士吧,大雨天我懶得走了。等的士的功夫,我又忍不住探聽對方的人生故事了。

也許你會好奇,為什麼我總能找到願意述說自己人生故事的陌生人。這都要歸功於interpersonal comm。若想要對方大談特談他或她的經歷,你自己就不能藏著掖著,你disclose得越多,對方disclose的機率就越大,這也就是所謂的“reciprocity”。因此,先主動說說自己的事便成為了重要的第一步。我一說我現在在意大利讀書,這位老先生興致馬上來了,連忙問我“Parli Italiano”,我吃了一驚,沒想到在佈達佩斯還能用上意大利文,忙不迭地說“Si”。

一番“你問我答”之後,終於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搞了搞清楚。原來這位老先生雖然生在佈達佩斯長在佈達佩斯,但是卻在他三十二歲那一年去了羅馬“揾食”,在意大利一待就是十四個年頭,所以意大利文講得十分native。老先生跟我談羅馬,跟我談米蘭,跟我談他做過的那些工作——從餐廳服務生到皮具推銷員,他做過的工種數不勝數。如果換做是現在,他該是當之無愧的“打工皇帝”了吧。

相比起英雄人物的傳奇經歷,我更偏好探聽小人物的故事,只因為從小人物的故事裏,我更能感受到“生活”二字。

故事聽得差不多了,的士也來了。老先生紳士地幫我開了車門,我坐上車,與他揮別。

不用問也知道,本人對球員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對足球這項運動本身的興趣。

沒錯,我遇見了KOSICE球隊。

無巧不成書。碰巧趕上KOSICE來佈達佩斯集訓加比賽,碰巧整支球隊被教練禁足,除了訓練場,還有他們俱樂部包下的那個小酒店,他們哪也不能去,又碰巧他們前兩天剛比完一場賽,教練下特赦令讓他們來這Szechenyl Baths放鬆放鬆肌肉。

於是,我們相遇了。

當這整隊平均身高195cm的壯碩猛男統統只穿一條泳褲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淪陷了。

順利乘地鐵到了英雄廣場。五點鐘不到,廣場上已經是暮色一片,空蕩蕩的,偶有高中生三三兩兩經過。不知為何故,曹操的那首《龜雖壽》一直充腦。滿腦子縈繞那句“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英雄廣場上的英雄,杵在那,天天看著車來人往,是否也會感到惆悵和寂寞呢。

走了一天,這時的我直想索性躺倒在英雄廣場上。胡亂照了幾張boring-postcard-like的相片決定去佈達佩斯最著名的Szechenyl Baths好好泡個澡。

本以為是普通的溫泉,沒想到裏面極大,室內室外大概有二三十個大大小小的池子。室外的池子驚人的大,有人萬分愜意地在下水上國際象棋,還有不少人更是直接沖到水柱地下,任冒著熱氣的水柱打在自己的肩上背上,權當是按摩。室內還有幹蒸濕蒸桑拿浴。算起來一路旅途勞頓,終於被我逮著個機會好好坐著什麼也不幹。從溫度稍低的幾個室內池泡起,大概過了個二十來分鐘,我決定去幹蒸桑拿浴。

現在回想起來直想笑。我本來並不知道那是桑拿房,只看到不斷有人從那房裏出出進進。房門上有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窗,我踮起腳朝裏看,只見房裏的人全部朝著同一個方向看,還以為這小房間有免費的電影可以看。欣欣然推門而入,卻發現所有人盯著的那個方向是一面牆,牆上只有一個鐘,別的什麼都沒有。電影?簡直是癡人說夢。

猜猜我在這小小的桑拿房裏都遇見了誰?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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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活”大概是整個歐洲地區最流行的一種生活理念。尤其是在意大利,什麼都講求慢慢來,不要急。只有慢下來了,你才能看見更多生活中的美好。自由行的好處有很多,其中最大的好處大概就是做什麼都不用趕場,能看多少看多少,逛累了路邊找間小咖啡館坐下來,看看街景,看看行人。我對這種people watching的遊戲樂此不疲,甚至到了上癮的地步,而這個保留節目也令我的每次旅行驚喜不斷。

扯遠了。話說我在河邊晃蕩了大概一個小時,決定搭地鐵去英雄廣場。我一向讀圖能力極差,因此總懶得自己看地圖找路,反正看個半天也是做白工,說不定到最後還走反了。於是常常就隨便攔下個路人問路,問一個人找不對路,問十個人還找不對路麼。

這時的河邊並沒有太多人,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倒是有個長相頗憨厚的年輕人在拍照。我起初覺得此男跟我一樣是遊客,便沒想著要問他。豈料此男抬眼的那一瞬間,正好跟我四目交投,心想罷了罷了,多搭訕個路人也無妨,反正我不趕時間。我朝他走過去,問他會不會看地圖(多傻的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像我這種手裏拿著地圖還不認識路的大概也沒有別人了)。他熱情相助,並告訴我說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可以跟我一同步行到地鐵站去。

對於這種送上門的“送我一程”的邀約,我向來是來者不拒,欣然答應。歐洲壞人不多,若真是壞人,你能把我怎麼樣麼?劫財?我身上現金從來少得可憐。劫色?你確定你不虧?

跟著“阿憨”一路步行,我職業病果然又忍不住發作,開始問東問西,恨不得把每一個遇見的路人的life story都搞搞清楚。問東問西的收穫就是,原來“阿憨”並不是遊客,而是土生土長的佈達佩斯人。“阿憨”的英文並不好,德文卻很靈。每當我用一臉問號回應他的時候,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匈牙利文德文一起上,巴望著我能“捕風捉影”聽懂一句半句。

我對他說我看到你拿著相機拍這拍那還以為你是遊客。他笑笑說,不是遊客就不能拍照嗎,這是我的佈達佩斯,日出日落,每一天看她,她都有小小的不同,唯一一成不變的,大概就是我對她的熱愛。

聽完“阿憨”一席話,我突然無比想念深圳。

到過的地方有很多,喜歡的也不少。但是就算你有千百個心頭好,這世界上只有一處地方,你稱她為“家”。

深圳於我,便是那個看了千遍萬遍也看不厭的——“家”。

酒足飯飽,Livia要回旅館通過skype進行電話會議,於是兩人在鏈橋處分手。

下午三點多的佈達佩斯,豔陽高照,天很藍,空氣很好。我沿著河岸一直走,然後邂逅了一堆舊鞋子。這些長在岸上的舊鞋子,有的落單,有的成雙,破的破,銹的銹,卻構成了一道別樣的風景線。

我不禁邊走邊想,是誰留下了他或她的鞋,他們遺棄了自己的鞋子之後又去了哪。他們縱身一躍和這河融為一體了嗎。還是被拉住了,停下了,然後不得不重新回到現實裏,繼續被生活強姦。又或者,留下這些鞋只是單純地為了紀念某人曾經來過。這的確比“xxx到此一遊”來的高明多了不是嗎。

曾經讀過一篇心理學的文章,說的是紐西蘭因其自然風光之美,導致當地的自殺率長年居高不下。大多數居民都認為自己跟所處的浩淼天地相比起來,實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於是漸漸地,也就越來越看不清自己存在的價值和延續生命的意義,最終選擇自我了結。

我以前老為各種死線而奔東跑西,不得片刻休憩的安寧,因此總覺得那文章裏說的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現在,自己也有了可揮霍的時間,終於有些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了。當一個人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圍的時候,就會更害怕失去其所擁有的一切。

小說《飄》裏面最經典也最廣為人知的一句話當屬那句Tomorrow is another day。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可是,明天永遠是未知的,沒有人知道明天究竟是怎樣的一天。當今天已經足夠完美,你就會擔心明天這一切會不會消失不見。

What if tomorrow is not a better day but a worse day? Then maybe everyone should just end his/her life today.

然後,沒有遺憾。

p.s. 對於岸上那些鞋子的來歷,本想馬虎了事,最終卻還是忍不住決定查查清楚。以下是我得到的答案,也算是給跟我一樣對它們感到好奇的人一個交待(無知真要命):

這是一個很沉痛的歷史典故:
故事源於二戰時期。1944年4月16日,匈牙利的猶太人開始被關進隔離區,匈牙利的大屠殺由此開始。1944年至1945年,匈牙利納粹十字箭軍在多瑙河邊屠殺了大批猶太人,並將他們扔進多瑙河。
自2000年起,匈牙利國會將每年4月16日定為大屠殺匈牙利死難者紀念日。
2005年匈牙利雕塑家保烏埃爾·久洛為悼念在二戰大屠殺中死難的60萬匈牙利人,在多瑙河佩斯一邊的石岸上固定了60雙鐵鞋。

這是一組雕塑創作,但是卻是最淒美的藝術傑作。
在這靜靜的多瑙河畔,匈牙利在遭受了如此的歷史重創以後依舊積極的創造著美好的生活,作為一個也從炮火的塵埃中涅槃的國家的子民,這種共鳴可能要更加的強烈。
希望戰爭和殺戮也像這被固定的鐵鞋一樣,被牢牢的固定在歷史的記憶裡。而後的世界也能像這鐵鞋一樣,被鮮花包圍,在傷創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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